今天是元宵節。

是53年來,月亮離地球最近的一次,所以月亮會顯得比以往來得大。

還有所謂的「半影月食」來湊熱鬧,大概是嫦娥姐姐害羞了。

印象最深的一次元宵節,是十幾年前的事了。
沒記錯的話,應該是小學六年級吧。

當時農試所宿舍幾乎是住滿了,熱鬧的很。
而每家的小孩子們,幾乎是從小就認識彼此。
或許是從出生沒多久,或者在宿舍的幼稚園班上,
不然就是後來上小學因為一起坐交通車而認識。
那台交通車是大型遊覽車規格,座位還不夠全部的孩子坐…
可以約略估算出當時宿舍內有多少12歳以下的孩子了…

每天傍晚就會聽到這家的小朋友在喊著別家的小朋友出來玩,
再來就是一陣腳踏車輪聲和孩子們的笑鬧聲從窗外飛過。
當然,偶爾也會聽到小朋友之間的打架哭鬧,打到不可收拾時,
同行的其他小朋友們還會趕緊去按雙方家門鈴找他們的媽媽來「勸架」。

幼稚園大門前方不遠有塊地,一開始就是規劃成給孩子們的「天堂」。
當中的水泥滑梯,不大,就很單純的三角形,卻是小朋友心中的最愛,要玩可是要排隊的。
只要在這長大的小朋友們,多少一定有以此滑梯為景的相片。
大一點的小男生們則會以它為基地玩起攻防戰,一旁的爬格子則是敵方的保壘。

那年的元宵節,不知是誰提議的。
雖然以往就有元宵提燈籠在宿舍遊街的「傳統」,
但都零零散散的,幾個比較好的玩伴一起或是爸爸媽媽帶著小小孩這樣。
那年,不知怎麼搞的,幾個二年級以上六年級以下的大小朋友們,就玩起提燈籠遊行。

原本只是繞宿舍一圈,繞完時人又比一開始多了。
那年有小朋友壓歲錢拿得比較多,早就買好煙火和沖天砲,這時提議來玩。
先晃到遊戲區打算放煙火,才放幾個就發覺不好,
因為有沖天砲飛到臨近四樓的陽台,住戶出來罵人...

於是,又有人提議去籃球場。
從小就被告戒,晚上少去籃球場那邊。
一來當時通往籃球場的入口附近沒有照明設置,眼見都是竹林,
進了入口就是一座小橋,底下是大型灌溉水渠,竹林就在四周。
過了小橋和竹林後,還要經過一片不大不小的雜草地才會到籃球場。
其實爸爸媽媽不警告,一定年齡之前的小朋友大多不太敢自己過去。
陰陰暗暗的,又有水聲隆隆,對想像力豐富的小朋友而言,
那裡就像童話故事中,會迷路的森林入口,會出現大野狼或妖魔鬼怪的迷宮...
(即使我現在回去看,偶爾還是會有這樣的感覺。)

但小朋友嘛...
難得像這樣"人多勢眾",手上又打著燈籠的情況下,誰不想冒險看看?
至少,要被罵時不會只有自己被罵。於是就這麼決定了。

從遊戲區有條捷徑可以直通到籃球場的小橋口,
只是那不是路,也是一片長滿雜草也沒有燈的一片空地…。
當時大家只怕有蛇會從草叢鑽出來..(雖說從來沒聽過有人在宿舍內被蛇咬)
戰戰兢兢,小心翼翼,總算通過了那片草地。

還有前頭的小橋要過。這才是難關。心理因素大於現實所見。
我們幾個比較大的哥哥姐姐哄著、鼓勵著弟弟妹妹們。
過橋時,年紀比較小的還會緊抓著同行大哥哥大姐姐的衣服。
其實這幾個哥哥姐姐心中也是很緊張,深怕一個不小心,讓哪家孩子出了意外。

當一通過橋,到籃球場前的草地時,真的是豁然開朗柳暗花明。
明月高掛,星空燦爛。同行的冒險夥伴們也紛紛笑開了。

之後的放煙火講鬼故事的,甚至是何時大夥解散回家,我都沒什麼印象了。
只是這個小小的成功冒險經驗,讓大夥好一陣子津津樂道,
一直說明年元宵節再來玩一趟。

但一年的時間會改變很多事,我們曾經以為會永遠下去的,紛紛不在了。
一些人升上國中了,分散在不同學校。
像我和另一個朋友就跨到台中市的國中通車就學,
有些選擇有校車可接送的私立中學,其他的就近選擇後來被921震垮的光復國中。
國中沉重的課業壓力加上彼此都產生不同生活圈,來往也漸漸少了。

隔年元宵節,出來提燈籠的孩子變少了。
跟我同年的不用說都寧願待在家休息,小我們一兩歲的見帶頭的不想出來,也意興闌珊。
似乎又回到以前那樣零零散散的。

又過幾年,會帶宿舍區小朋友去上學的交通車被"檢舉",於是"卸下"這份任務。

再後來,又有政策改變,於是紛紛有舊住戶搬離。
也有的像我家一樣,隨著孩子方便就學或離家唸書,紛紛搬遷到台中市。
又加上愈來愈少新進員工家庭選擇宿舍,寧願在他處置產。
前年時,因為住戶愈來愈少,上下班時間會往返宿舍和農試所的交通車班次也撤掉了。

住戶和住戶之間也愈來愈不熟。
不像以往,走在路上碰到對方都能寒喧幾句,婆婆媽媽互送對方自己種的菜。
有幾次回去宿舍,下午傍晚時間,在記憶中該是最熱鬧的時刻,外頭卻是安安靜靜的。

也差不多同一時間,經營了將近20年的宿舍幼稚園也吹熄燈號。
一來是宿舍內可以招到學生愈來愈少,學生大多是非員工子女,所以上頭認為不符合當初設立目的,
二來也是一直達不到安全標準,因它本來就只是社區活動中心改造而成的,
要完全符合安全標準就得提更多預算...  

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居兼好友也曾經跟我說,好像那一年過後,整個氣氛就不一樣了。
她和我一樣,也認為那次元宵節,有種不可思議,甚至魔法一般的感覺。
(難怪人家都說小孩子才看得到精靈)
後來,我都以這個元宵節作為童年的句點。
每次到這天回想起來,都更增添如此意象。

如果可以,我還滿希望我未來的孩子們也會有像魔法一般閃亮有趣的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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